Notes on 穿越撒哈拉
June 11, 2020穿越撒哈拉 by謝長青
P.38
唯有透過差異性,才能真正認識自己身而為人的輪廓與存在的重量。
旅行,賦予我們機會與任務,了解自己與世界。
P. 42
在旅行中,我最常閱讀的是小說,而不是旅遊指南。小說家總能以別出心戴的方式,為讀者只是通往未知的道路,而旅遊指南,則將所有的驚喜稀釋為理所當然。
『…遊客通常在數週,或數個月後匆匆趕回家; 但旅人不屬於任何地方,總是用幾年的時間,緩慢地從地球的一端,移動到另一端。』
P. 55
成為宇宙主宰的奧林匹亞神族,將亞特拉斯流放到大地邊緣,懲罰他永生永世扛著天空。
P. 56
年少時讀希臘神話,總覺得亞特拉斯好傻好天真,為什麼不放開罪責,卸下沈重天球,一走了之呢?天如果真的塌下來,也是生靈塗炭的局面,為什麼要一個人受苦呢?
P. 58
犯了錯的人,未必都會遭受懲罰,但最會在靈魂中生根,以超乎想像的方式,改變原本的『我』。也許,亞特拉斯在接受處罰後,在沈重的負荷中,感受『存在』的意義。責任讓無足輕重的我們與世界發生連結,也讓虛無縹緲的自我詢問,終於找到了答案。
P. 76
在群山之間,是不可能寂靜的,山巒疊嶂的跌岩起伏,宛如咆哮的波形振幅。但在沙漠之中,視線投向八荒四方,生命的存在,沒有呼喊,沒有回聲,只剩下無動於衷。
P. 94
不管我問什麼問題,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大同小異,…
總之,我不想在這座進不去也出不來的語言峽灣擱淺,在旅途上,有些我們永遠無法參透明白的人事物,還是讓它煙沒在無語的沈默中,更為恰當。
P. 142-143
『… 定居生活是文明發展最後一個階段,也是道德衰退的起點 … 很顯然的,遊牧民比都會人更接近良苦。』這段論述中,隱含了亞伯與該隱二元對立的文化觀點。顯然的,殺害牧羊人弟弟的該隱,就是農耕文化嫉妒自由牧民最糟糕的示範。
… 『石油的發現摧毀了他們的生活,浪跡荒野的美好生活注定消失,一去不復返。』
西方人在沙漠遊牧民身上所看見的『自由』,事實上,只是他們自己從充滿禮教約束的文明社會中解放出來後,所感受到自我快樂的投射。
P.167
我懷抱著詩與浪漫走入撒哈拉,卻發現真實且殘酷的生命真相。
P.173
在撒哈拉流浪的這段期間,沙漠以絕對的遼闊與無可抗拒的美征服了我。野性與自由,是貫穿著這萬里路不變的主題。但是真正改變我的,並不是風花雪月的浪漫想像,而是沙漠它純粹、刻苦、嚴峻,被現代世界排擠的秉性,以自己未曾察覺的方式,一點一滴地滲進我充滿裂隙的靈魂。
在這座人口過剩的星球,撒哈拉不利於文明發展的荒瘠,蠻橫無情地將我們排拒在外。
但正因為它是如此地艱難險阻,才能保有數百萬年的寂靜。除了真正的沙漠之外,我們永遠無法意識到相同的寂靜。
只有真正穿越過沙漠的人,才可能了解其中的意義。
P.196
二十一世紀的關鍵問題,並不是像馬克斯所言,掌握生產工具的掌握世界; 也不如佛洛伊德所揭示,人類心靈運作主窄一切。邱吉爾相信,『在一個國家強行侵入私領域的年代,如何捍衛個人的自己』才是當務之急。終其一生,邱吉爾對抗法西斯與共產主義,爭取今天我們視為理所當然的自由。
P.201
有時候,宗教會阻止人們踏上追尋靈性的旅程。求性、金錢、權力的普通人,才是宗教服務的對象。那些勇敢探索真實、真理與真相的靈性行者,反而無法用教會那陳腔濫調來打發。
P.202
從文明角度觀察,靈性之路向來是屬於個人的,不利於社會發展,修持靈性的個體,在必要時離群索居,透過孤獨,探究內需求。但社會文明的進步,人與人之間的維繫,需要契約,需要目標,對於生命的不確定,是存在主義是無可容忍的惡。
P.227-228
我來自一座多雨的島嶼,在沙漠流浪的這段期間,快要忘記語所帶來的悸動。
… 『與不僅有聲音,還有氣味。』…
在我成長的城市,與聞起來像是剛澆灌的水泥,有時則像是蒸騰的瀝青。郊區的雨有黏滯的霉味,或是厚重的土味。夏季午後的雷雨,讓空氣中有射擊靶場的子彈煙哨味,森林的雨有潮濕樹葉的水潤甜味,來自大海的雨則是退潮的沙洲,帶有粗獷刺激的鹹味。在西薩哈拉,大雨過後的空氣有松木灼燒的芬芳,在極圈附近的冰島,雨則發散出清冷堅硬的礦物調香氣。
P. 243
旅行最迷人的所在,就是在於它的不確定性。
原來,生命的圓滿與缺憾,都是不可取代的美好。
P.260
自由太可怕了,不曾經歷過的人,無法為自己的未來擔起責任。逃避現實與責任的人,其實也是逃避自由嗎?當我無度揮霍自己的青春時,那算不算是逃避呢?
P. 262
但在親眼見證動搖帝國的十災,親身經歷被分開的大海後,離開埃及的希伯來人,竟然什麼都沒學到,不僅摩西失望,其實,我也感到不可思議。
原來,人世間有些事,光靠奇蹟是不夠的。